专稿万古江河鸟飞回宋旭李云峰邓

导读

春天，驾长车而来。在这天晴花艳的季节，鸟类在江河山川的呼唤中也如约而来，它们飞翔的姿态如此地美，在它们羽翼的扇合中，绿色生态建设的成就也明媚起来。这是经过无数人改造家园的卓越努力，才出现的美景。本期特约来自晋北、晋南、晋东南三地的作者写下“万古江河鸟飞回”的“童话”。

河流的深处

宋旭王晋飞

晋北的春，萌动于残雪与黄土之间。一场风跟着另一场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田野渐次酥软。当河冰上出现第一股水流，春天似乎就到了。三月中旬，朔州太平窑水库，迎来上万只候鸟。上万只候鸟飞翔或栖落，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动的事。它们扇动羽翼，于水面或土崖上浩荡掠过。又将天空折叠成一双双翅膀，沉入苇荡。太平窑水库位于朔州市朔城区东9公里的贾庄乡太平窑村，坐落在桑干河一级支流恢河上。从卫星图上看去，水库所命名的太平窑村位于库区的东南部。库区的西部尚有两个村子。西北部是二十里铺村，西南部是崔家窑村。其中的二十里铺村正位于恢河与七里河的合流处。合流后的恢河再向东9公里，与西北而来的另一条水流（古溹涫水）相会，始称桑干河。口泉河源出口泉沟里。由西北而东南，流经一座座村庄，在一片青蒿的深处，汇入桑干河。下米庄水库就位于口泉河上。水库向东伸出的臂弯里，紧搂着一座土堡。那便是老家了。四十多年前的冬天，冷得出奇。结冰的河面上，常有缕缕旋风将雪粒吹起，往裤筒里灌。风中的孩童，手脚皴裂，被一挂挂冰车载着，驶向河的深处。直到河冰炸裂，远远望去，现出一汪水色……风似乎要住上几天。等河面上的冰完全融化，便有鱼顶着圆圆的水泡，欢快地游动。鸟儿们也跟前接后，相随而来。风再起的时候，已变换了方向，将屋顶的炊烟往河湾里扳。

苍鹭

黄雀、鹁鸪、苍鹭、捞鱼鹳……南河沿，便成鸟类的乐园。有一种鸟，栖落在记忆里。它有麻雀大小。额及背部亦如麻雀般褐色。胸腹部则不同于麻雀，呈鲜黄色。村里人称“黄婆”。它们有着微弱而又奇特叫声。其音近“ti-ti”或“di-di”。四十多年前的南河沿，常见它们的身影。它们生性胆怯，见人即飞。四十多年后，再回到南河沿，已难觅它们的踪迹。打开《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发现儿时常见的“黄婆”，学名叫黄胸鹀，它们已进入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极危”之列。愕叹之余，才知道，“黄胸鹀”之外，它们有着另外一个名称——禾花雀。早于年6月，就有媒体爆出：黄胸鹀，即俗称的禾花雀，由于人类捕杀，特别是来自中国的非法捕猎，已经濒临灭绝。这家媒体称，体型娇小的禾花雀，被中国食客称为“天上人参”。在中国，黄胸鹀在鸟类贸易中占有很大份额，中国南方和北方该物种进入贸易市场的形式也有着极大的差异，在中国北方，此物种作为一种宠物进入贸易市场。而在中国南方，因民间认为该物种有滋补强壮的作用，作为食品进入市场。这一饮食文化给黄胸鹀带来了灭顶之灾。南河沿，再无黄胸鹀的鸣叫。流波之上，几只翘鼻麻鸭缓缓地游着。河的一角，现出一小块土色。波纹，一圈接着一圈，汇于枯败的荻草间。一只黑翅长脚鹬，屏息蹑足，在翻寻着什么。这些年，我所厮守的这块土地，土地上的每一个村庄都发生着变化。先是村里的年轻人渐渐少了，接着是村里的小学校没了，孩子们都去了远方。那是一个失眠的夜晚。我写到了《娘娘湾》：那年的花，开在那年的坡梁上。那年的草，长在那年的骨缝里。那年的风，吹走了我们的孩子。

天鹅

大地将她的一切交给了人类，只将制约机制紧握在手里。看看腾格里，看看毛乌素，看看古楼兰……都曾是水草丰美的地方。人类用过之后，就荒了。大自然，启动了她的制约机制。

太平窑水库的鸟儿

人类，该有自己的纠错机制——安一副刹片，给欲望的列车。想起两年前，地处桑干河上游的朔州，围绕一条河流所启动的“清河行动”。那次行动的重点是“浚河、控污、固堤、绿岸、增水、兴业”。从六月份开始，辖境的六个县区，几乎集中了所有，开展了以整治入河排污口、河道清淤清垃圾、拆除河道违法建筑、提升污水收集处理能力、加强工业企业监管、绿化水域岸线、严厉打击非法排污倾倒为主的“七大攻坚战”。第二年，也就是年，全市又以“源头治四水，百日大会战，剿除劣V类，水质全改善，清水进北京，确保水安全”为目标，从河道治理扩展到全流域治理，源头管控、集中会战，着力打通挖沙导致的积水潭同主河道连接；同步做好河道两岸整治、植树造林工作。打造出了百公里桑干河生态经济带。基本实现了河畅、水清、岸绿、景美。

左：渔鸥

右：黑翅长脚鹬

根据年官方给出的数据，两年间，全市疏浚河道.5公里，清淤.2万立方米，清理河道垃圾.3万立方米，清理拆除违建处，整治入河排污口36处，封堵企业排污口49个，完成生活污水处理工程9项，建设生态堤防37.9公里，沿河植树27.2万株……记得当时在清河工地上，一位水利专家对大伙说：“生态好不好，鸟儿最知道。”

鸬鹚

实际上，清河行动进入第二个年头，朔州市域内的桑干河流域有影像记录的各类鸟儿就达到了多种2万余只。诸如白鹤、黑鹳、野鸭、天鹅、水鹁鸪、鸳鸯、大雁、苍鹭、红脚鹬、金雕等等。作为桑干河的一条支流，记忆深处的口泉河，又将一泓清流还给了鸟，还给了鱼，还给了我们。

诗意栖居：

运城盐湖中的火烈鸟

李云峰党永立畅民

火烈鸟来了。但不是中美洲、南美洲，也不是非洲大陆，而是中国地界，山西省运城市区南边中条山下的盐湖里。从行政区划地图上，可以看到在运城市南侧，有一旺湖蓝样的图标，并注明“盐池”字样。如果身临其境，一定会想起戏剧家田汉先生那句诗：“千古中条一池雪。”更会被那诗意的盐湖奇观所叹服。如果你再由中条之巅俯瞰，收入眼底的更是一幅一眼望不到头的七彩画卷。那是因为在气温升高水分蒸发过多的情况下，湖水中钾钠等成分浓度不同导致湖水变色，还有水中一种嗜盐绿色微藻“杜氏盐藻”，在生活条件不良时也会产生血红素，把湖水染成红色或粉红色……

盐湖

火烈鸟们就舞蹈飞翔在这样的湖水中。据悉，人们最早在运城盐湖垦畦芦苇间发现这样面貌奇特、颜色醒目的红鹳科禽鸟的踪迹是在年的8月底9月初。当时是一种有别于其他鸟类的带有浓厚鼻音的咕哝叫声，吸引人们循声找到三只火烈鸟。它们双腿高挑、脖颈细长，黄色的小眼睛紧挨着的镰刀形状的长喙，浅红而端部黑色，颈、背、腹部浅红，羽翼红黑相间，站立在较浅的湖水里，时而相互嬉戏，时而低头在水里觅食。到了年，有摄影人拍到了七只火烈鸟。从不断出现的摄影作品中可以看出，火烈鸟的数量还在增加。作为有别于留鸟和候鸟的漂鸟一族，它们虽说也会因为气候变化就近转换栖居场所，但通常的迁徙理由多半是为了食物，因此所到之处只要食物充足，就会安居下来。当地人还是很惊讶，这种只在图片和《动物世界》中见到过的长着蹼足、靠滤食藻类和浮游生物的涉禽，主要分布在中美洲、南美洲、非洲、南欧、中亚及南亚印度西北部等热带、亚热带和温热带的盐湖水滨的品种，怎么会迁徙来到黄土高原南段的运城盐湖栖身呢？有人推测，是不是盐湖周边的生态环境通过治理出现好转，把它们吸引过来了？由此，笔者请教了山西焦煤运城盐化集团的业内朋友。他认为，这种生态改观的说法，不适合运城盐湖。今天的运城市，就是历史上的河东地区，作为孕育中华民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主要就是仰赖靠风吹日晒天然成盐的盐湖资源对先民族群的养育，并且随着由部落族群发展到国家形态，食盐作为国家重要的战略资源，持续得到开发利用。而且根据盐池资源汇聚生成的科学原理，如果不予以开采利用，就会因为不断聚集而出现“富集”现象，这样下去，不但会毁掉盐湖这个“刮金板”，甚至会给周边地区带来影响深远的生态灾难。正是人们年复一年的有序开采，使得盐湖生态形成了良性循环的平衡状貌。至于火烈鸟为什么会出现在运城盐湖，这位朋友认为，现在的盐化集团一些分公司，根据新的产业开发需要，正在大面积人工养殖卤水虫，而卤水虫还有前面提到的“杜氏盐藻”等微生物，又都是火烈鸟的食物，这可能成为吸引这些火烈鸟光顾并落户到这里的一个重要原因。还有专业人士根据火烈鸟的亚种近年来在中国西北部有群鸟及单个鸟的记录，洞庭湖上也有一鸟出现的记录，推测这些火烈鸟可能是阿富汗或哈萨克斯坦中部繁殖群中分离出来进入我国的。这个信息，让笔者忍不住想起了有关火烈鸟的一个美好传说故事：在楼兰古国的时代，有一种奇特的鸟，传说它们羽毛丰满后会一直往南飞，直飞到南焰山上，让天火将自己的羽毛点燃，而后将火种带回楼兰国，然后在天翼山化为灰烬。所以楼兰的子民称它为火烈鸟，并将其视为王的保护神。相传楼兰王子受罚入塔时，火烈鸟也接受神罚困于通天塔中。而一旦有异族入侵的时候，火烈鸟将火光迸现，显示出超常的神力，全身都被耀眼的光焰笼罩，尖利的喙成为最锋利的刃。之所以会想到这故事，是觉得当下这些火烈鸟，与传说中的火烈鸟，有可能选择了大致相同的飞行途径。不同的是，古楼兰的火烈鸟又飞回去了，而这些火烈鸟，留下来了。今天，从曾经有些现代意味的悲壮冷峻传说中挣脱出来，欣赏眼前这些火烈鸟与白天鹅、灰鹤等鸟邻居们融洽相处的画面，真是和谐温馨，其乐融融。这些各色鸟类显然都是火烈鸟的邻里好友，共生共存于世外桃源般的盐湖当中，自在逍遥。当然，运城市委市政府近年来也一直加大对盐湖外围生态环境污染的整治力度，尤其是继盐湖外围的客水区域修建起绿树掩映、廊桥回环、绿洲错落的环湖公园，铺设盐湖景观大道之后，又将垃圾成山的北坡改造成绿植花树四季常绿的景观带。随着环湖公路的延伸，随着景观坡绿树成荫，这里不但成了市民们休闲漫步的好去处，也成为观赏各种水禽在湖光山色间“万类霜天竞自由”的自然观景台。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群火烈鸟在繁衍壮大的同时，还会继续招来更多的火烈鸟族群，届时，这里也会像中南美洲和非洲那动辄数万只群居的规模那样，在运城盐湖水世界上演一幕彩练当空舞、霓裳水面飘的壮美画面，以不辜负置身观景台上的运城市民们享受亲近自然、天人合一情境的美好期盼。

百鸟竞仪绿色沁源

邓焕彦郑曙林

“今年怎么这么多的鸟啊！”“好多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在沁源县韩洪乡上舍村，几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围坐在村口的护林防火值班亭前，交谈着今春出现的一个奇特景象。“每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成群成群的鸟在村里飞。原来以为是‘巧巧’（麻雀），后来发现与‘巧巧’根本不一样，头上戴着个帽帽，尾巴是红红的，叽叽喳喳地在柏树上吃柏籽。后来才听观鸟的人说那是‘小太平鸟’，也是一种保护动物呢。”在沁源，这样的议论比比皆是。人们惊奇地发现，近年来大山间、河滩里、天空中，褐马鸡、苍鹭、白鹭、黑鹳、金雕等各种各样形态各异的鸟儿随处可见。有着余年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县沁源，地处太岳山腹地，是长治、晋中、临汾3市交界地，环邑皆山，绿盖四野，拥有万亩林地。境内山脉层峦叠嶂，树木如海，是著名的“油松之乡”。万亩天然牧坡，也是沁源一大特色。全县境内种子植物95科属种，包括裸子植物2科3属5种、被子植物93科属种，生长着白茅草、铁杆蒿、针茅、蓟草、胡枸子、沙棘、连翘等草灌植物和苔藓草、耐寒草、芦苇、蒲草、艾蒿等草甸植物49科种。闻名遐迩的花坡草甸，以其浩瀚的花海而享誉华夏。沁河、汾河两大水系年均径流量2.6亿立方米，如玉带飘逸，一泻千里，直入黄河。自古以来，沁源就是一个林茂草盛、水足果丰、人迹罕至的动物天堂、植物王国。据明代万历《沁源县志》记载，当时就有鹰、鹞、莺、雕、鹭、雁、鸠、褐鸡等珍稀禽类和鹿、麝、狼、狐、豹、虎等珍稀动物生活在这片绿色的世界。先人们曾作有《堂上有慈鸟》《禽言》等诗篇，写有“哀哀众孤雏，终夜鸣凄惶”“翩翩初飞来，家室鸣归昌”“春来屋上飞杜宇，凌晨叫得一声声”“何来小鸟枝头坐，文绣翩翩舞花丛”的诗句。说明禽鸟在这方土地上生生不息和与人类生活的密切相关。但是，由于战争年代战事频繁和建设年代土地大规模的开垦，生态环境严重破坏，使一些生活于此的动物日渐减少。有些禽鸟虽然还在当地生活，却难逃“除四害”的厄运，被孩童的弹弓、成人的沙弹杀得无处可藏。那林立的烟筒中冒出的黑烟、空气中弥漫的黑尘、河流中涌动的污物，让这些精灵们苦不堪言，或躲入深山规避人影，或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一度鸟语声声的山中河畔，寂寥了。年以来，沁源县把改善生态环境、建设优美家园作为一项重要任务，一方面杜绝在重点保护区、核心区审批任何工业开发建设项目，另一方面淘汰了一大批落后生产工艺，推平了境内所有的土焦和萍乡炉，炸毁43支烟囱；取缔了6个国家明令禁止和淘汰落后生产工艺的炼铁高炉企业。沁新、通洲等一批60万吨级清洁型、环保型焦炉相继上马，顺利完成了煤、焦一体化的升级换代，全县煤炭企业均通过环保部门的验收。同时，在全县开展了大规模的生态建设工程，筑起大坝，蓄起河水，铺下草坪，昔日乱石满河道、赃物漂水面的沁河很快变得秀气十足。生态的改善，引得鱼虾涌入，百鸟来仪。多少年无影无踪的鸟儿、鱼儿回归了，县志里未曾记载的鸟儿、鱼儿出现了。清澈的水中，生长着鲤鱼、鲫鱼、鲶鱼、河虾、蚌、鳖等一大批生物，它们潜底遨游，繁衍生息。一时间，各种不知名的飞禽为这方奇妙景致所吸引，陆续翩翩而至，落入沁河两岸。年以来，沁源县开始大规模、大范围、大面积种树，守好了青山绿水，构筑了绿色屏障，实现了水清、堤固、岸绿、景美的良好生态环境。年，“绿色沁源?凤舞太岳”国际观鸟节在沁源举行，来自18支队伍共70余位国内、国际资深观鸟人、爱鸟人走进沁源的山川湖泊，将一只只鸟儿摄入镜头。据县林业部门介绍，此次活动观察到的鸟类有16目16科种，其中褐马鸡、黑鹳、金雕等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5种，黑鸢、凤头蜂鹰、苍鹰、雀鹰、普通鵟、大鵟、红隼、红脚隼、勺鸡、红腹锦鸡等二级重点保护动物12种，属于山西省重点保护动物的有蓝翡翠、星头啄木鸟、牛头伯劳和东北刺猬4种。面对如此多的精灵，全县上下齐心协力加大保护力度，百姓们都奔着一个目标，正如该县县委书记金所军所言，“‘鸟语’多多地听，‘鸟人’多多地来，‘鸟事’多多地办”。走进沁源，不经意间就会看到沁河中有骨顶鸡、赤麻鸭、秋沙鸭、绿头鸭、鸳鸯在尽情游弋，森林中褐马鸡、红腹锦鸡在悠闲散步，沼泽地苍鹭、白鹭、黑鹳、天鹅在起舞弄影，小溪旁林鹬、翠鸟、白鹡鸰等在沉浮觅食，灌木丛喜鹊、布谷、串林、金翅雀、小太平鸟、红嘴蓝鹊在引吭高歌，高空中金雕、苍鹰、红嘴鸥、大雁在展翅翱翔。飞越千山万水而来的鸟儿们，已经把这里当成其安宁的家园与乐园，当成其舒心的王国与乐土。PICS

刊发于《映像》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