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济风伯峪村的抗战历史
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军大举入侵中国。8月北平天津相继沦陷,10月初石家庄沦陷。然后日军兵分两路,一路沿平汉线向南进犯,一路沿正太线向西直逼山西,疯狂的日军乘太原布防混乱之际迅速进攻太原,11月太原失守。此后日军由太原沿南同蒲铁路一路向南进犯。
年3月,攻至运城的牛岛师团集结主力开始向西进犯,3月6日川岸文三郎的第二十师团一部攻占了永济县城(旧蒲州城),3月8日攻占风陵渡。随即日军利用飞机、大炮轰炸陕西关中和西安地区。同时在永济强征民工在南文学修建军用机场,为攻打西北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大有强渡黄河进犯关中之势。
为了坚守黄河防线,阻击日军渡过黄河,西北军38军军长孙蔚如下令驻防黄河西岸合阳一带的第师师长李兴中率部先期渡河作战。年5月3日李兴中率领师从夏阳渡等几个渡口强渡黄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横于黄河东岸,仅用十几天时间,便收复了永济、虞乡、临晋等晋南十三县,打出了威风。
孙蔚如,西安市灞桥区豁口村人。年入杨虎城将军部队,历任营长、支队司令、旅长、师长、军长。西安事变时坚决听命张学良、杨虎城。年春任陕西省政府主席。抗日战争期间,历任第三十八军军长、第三十一军团军团长(在中条山西段指挥抗战)、第四集团军总司令、第六战区司令长官。他指挥所部积极抗日,屡次重创日寇。年在武汉接受日军投降。建国后,任民革中央常委、全国政协委员、陕西省政协主席、副省长等职。
李兴中(~)天津宁河人。年秋,李接受杨虎城的邀请,回陕任西安绥靖公署参谋长兼十七路军参谋长。年5月18日任陆军中将。西安事变后杨虎城举荐李为该军第师师长。年5月3日,李率第师主力东渡黄河主动出击日军,首战永济张营镇告捷。继而血战吴王渡,攻取猗氏(今属临猗)、安邑、闻喜及围攻运城,收复晋南13县。6月第38军扩编为第31军团,同年11月又改编为第四集团军,李于6月21日被任命为第九十六军军长,8月率部参加著名的中条山保卫战,固守中条山西部防线。至年10月奉命换防。曾参与了芮城、风伯峪、二十里岭、玉泉寺、苍龙峪、大小南沟和“六六”、“四一七”等战役,与赵寿山的第38军共同歼敌两万以上。年8月,八路军发动百团大战,李指挥第96军策应配合,派两个加强团出击临晋、猗氏,虞乡、解县以北地区,派一个加强营夜袭虞乡车站,破坏日军铁路、公路交通线。年初第96军布防洛阳、偃师一带。年7月,李升任第四集团军副总司令。在年5月的豫中会战和年3月的豫西鄂北会战中,在第一、第五两个战区的统一部署下,率第九十六军与友邻部队一起,给日军以重大杀伤。豫西鄂北会战结束后,年7月,李再升第四集团军总司令。新中国成立后,李奉召进京,受到毛泽东、周恩来接见。不久,被任命为省人民政府委员、交通厅厅长。他还担任政协省第一、二届委员会副主席,民革中央委员、民革省委员会主任委员等职。年7月24日因病在北京去世。
年5月中旬,师参谋长许权中在指挥师直属部队攻占临晋后,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急袭虞乡火车站。
在攻打虞乡车站战斗中,许权中派出一部占据虞乡车站以南的中条山北麓,控制制高点,以一部进占虞乡车站以西之马铺头,以又一部占据虞乡城,主力由正面攻击虞乡车站守敌。据守虞乡车站的日军一个中队,凭借坚固地堡和炮楼,以强大火力向我军扫射。我军前仆后继,伤亡甚多,而日军死守不退。此时,许权中在参谋人员的提示下,令速从车站东边打包厂运来棉花包50个,用水浸湿,放在车上,步兵推动棉花包,作为掩体,逐步接近敌人。山炮连连长韩士进先用炮猛轰敌工事,同时步兵推动棉花包3面围攻。至当天下午3时,将虞乡车站攻克。一个中队的鬼子被全歼,无一逃脱。此后,晋南日军大部退守运城。第师乘胜集中全力猛攻运城。因伤亡过多,未果。加之徐州会战结束,日军西援运城,我军遂转移。
许权中,陕西临潼人。年经李大钊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年5月,冯玉祥在张家口成立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并任总司令。许权中组建抗日同盟军第十八师,任师长、副军长,收复宝康、多伦等地。西安事变时应杨虎城将军之邀到十七路军任陕西警备第二旅副旅长、独立旅旅长。年春部队改编后,任第师第旅旅长。七七事变后,率部转战、山西,抗击日寇,战功卓著。后历任第师参谋长、第96军中将参议、第四集团军中将参议兼第四集团军眉县垦区主任。年冬被胡宗南派特务杀害于陕西眉县。
年6月13日,日本内阁召开御前会议,正式作出决定:进攻武汉。为了策应攻取武汉,华北日军也调兵遣将,计划其中一路由山西永济县的风陵渡等处强渡黄河,直取西安,实现其威胁武汉,攻占大西北的侵略计划。
年6月,蒋介石命令孙蔚如西北军组建31军团,同年11月第31军团又改编为第四集团军,孙蔚如任军团长及总司令,下辖38军(赵寿山任军长)、96军(李兴中任军长,师陈硕儒接任师长)、独立46旅(原警二旅孔从洲任旅长)、独立47旅(原警三旅王镇华任旅长)。令孙蔚如率军团渡河,于中条山布防阻击日军渡过黄河。命令要求:31军团以坚守中条山、掩护黄河安全为任务,在任何情况下不得回撤过黄河。7月22日孙蔚如率军团部渡过黄河驻扎韩阳镇南半山腰六官村。
年8月驻运城的日军牛岛第二十师团,奉命乘我军31军团立足未稳之际卷土重来,在永济境内与我军展开激战,时称“血战永济”。当年8月发生在永济的规模较大有上、下高市,峨嵋原、西姚温、永济城(旧蒲州城)、风伯峪和韩原(韩阳镇一带)等战斗。
血战风伯峪风伯峪位于虞乡镇东南3公里,背靠中条山,北临太风公路,东邻王官峪瀑布,西接五老峰森林公园,村后的山坡上植有郁郁葱葱的柏树林,风景幽静怡人,村子被峪口的山涧水分成东涧和西涧,村周围曾经寺庙齐备,香火旺盛,有玉泉寺、风伯庙、祖师洞、松林寺、雷公庙、马庙、龙王庙等,村名最早叫龙泉观,由于村里建有风伯庙,传说取“风伯雨师”庇佑百姓安康之意,因此便有了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风伯峪。然而,70多年前那场旷日持久的抗日战争,也让这个宁静详和的小山村卷进腥风血雨,历经炮火连天刀光剑影,留下满目疮痍。
年3月6日,是永济人刻骨铭心的日子。日本侵略者沿同蒲铁路分兵南犯,长驱直入,占领了永济。遭到空前浩劫和灾难的永济人民不甘屈服,抗日烽火迅速燃遍蒲坂大地。率先参与抗战的主力是孙蔚如率领的国民党西北军31军团。军团第96军师由陈硕儒师长、许权中参谋长率领的师部驻扎在风伯峪村南的深山中,该师辎重营布防风伯峪村,封锁峪口,阻击日军进入中条山。
据村里老人们回忆年6-7月间风伯峪村开来了国民党部队的大队人马,有些战士年龄较小,大约16岁左右是学生兵,身背黄色短枪。村周围的寺庙和房子宽敞的村民家里都住满了官兵,其中村东头的几家民宅分别住着王连长、邹排长、刘排长、部队军医等,村南临山的祖师洞驻扎着辎重营指挥部,周围几个窑洞里也住满官兵。部队进驻风伯峪后就开始挖战壕筑工事,战壕布满了村周围的梯田及村南半山坡。官兵与村民友好相处互有往来,有次一位班长与村民开玩笑说:我这一百多斤的身子上次差点被埋在吴王渡的地里(指在过河后吴王渡的战斗中负伤),这次也许就埋在风伯峪了。班长的一句玩笑话道出他们抗击日寇视死如归的气概。后来村民知道这支部队是国军师的辎重营。
年8月日军攻打永济城时,也开始进攻风伯峪。风伯峪是两座山对峙的一道山口,从这里进山可以直达师师部,并且可以进占芮城,进入中条山腹地。第师于7月进入中条山,辎重营营长李锦峰(陕西渭南人,中共党员,在杨虎城部队历任连长、营长。建国后在北京所任职)奉命扼守中条山下的风伯峪口,阻敌西犯永济南进中条山,保卫师部安全。风伯峪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防守风伯峪的师辎重营,其前身是杨虎城将军的17路军宪兵教育连,后来经过扩编,成为杨虎城的卫士营。36年西安事变后,又改编为师辎重营。师辎重营的战士大多是学生,还有红四方面军多名战士,在西北作战中,红四方面军多名战士战败被俘,就与辎重营一起开往中条山抗日前线。这支由“陕西冷娃”(性格倔强、认死理、宁折不弯、敢拼命)组成的师辎重营的战斗力强悍,自从跟随师渡过黄河以来,还从无败绩。
风伯峪口是进山的要隘,李锦锋营长带领全营在村子四周及峪口两侧挖战壕构筑工事,并以交通壕同风伯峪村连接。四周的工事沿梯田和山坡而筑,呈阶梯状,工事上均有掩盖,防止日军炮弹轰击。阵地之间遍布交通壕,像蛛网一样,将每道工事连接起来,可以居高临下阻击敌军。
年8月17日傍晚,日寇大炮分别从清华村和南梯村向风伯峪与石佛寺轰击,辎重营阵地弹如雨注。同时我军架设在扶窑村塔儿园的大炮也向日军的大炮阵地清华村开炮,由于我军的大炮射程所限,基本打不到清华村,威胁不到日军的炮兵阵地。
8月18日拂晓,一股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来到了风伯峪,东张西望。我军哨兵喝令这股人回去,他们突然掏出枪开枪射击,战斗便由此开始。日军便衣依托山势,向山下的日军炮兵报告方位,日军炮兵向最前方村东的一连阵地发射炮弹,然后步兵冲锋。日军从东向西猛烈进攻,首先主攻我军第一连阵地。师辎重营营副中共地下党负责人张赓良亲赴一连阵地,身先士卒,协助连长指挥。日军在猛烈炮火支援下不断进攻,我一连官兵在李锦峰营长督率下奋勇抗击,全体将士奋不顾身,顽强抵抗,与敌撕杀,战斗异常激烈,打退鬼子多次猛攻。日军见攻击没有进展,便转移攻击重点,向西经风伯峪河滩猛攻我第二连阵地。二连官兵顽强阻击日军,并与敌展开极为惨烈的白刃格斗,双方伤亡惨重。
据经历过这场战斗的风伯峪村老人讲,当时日军大炮轰炸后,在峪口架设多挺机枪不断向峪口东西两侧山坡我军阵地疯狂扫射,由于敌众我寡,武器装备悬殊,日军突然从阵地两侧进攻,先后占领峪西柏树坡和峪东柴家坪,双方伤亡都很惨重。我军将士边打边向山里撤退,日军也进山追击了三四里。我军依山势居高临下打退了日军的进攻。风伯峪这场恶战,给敌以重挫,我军也伤亡惨重。营长李锦峰负伤,营附地下党负责人张赓良、少校军医主任蒋士诚、二连连长高庆云、排长邹功烈、郭颖如阵亡。蒋、高、邹、郭都是共产党员。全营百分之七十多官兵伤亡。
后在该师58团驰援下,袭击日军炮兵阵地,毙敌甚众,辎重营终于以血肉之躯,阻止了日军进攻,为掩护师部向后山转移赢得宝贵时间。风伯峪之战,挫败了日军登上中条山的企图,牵制了日军部分兵力,迟滞了日军的前进速度,策应了我三十一军团教导团在韩原(韩阳镇一带)的抗击日军战斗,使敌未能很快全力攻占风陵渡。
战后日军尸体装了两卡车,拉至屯里村火化。
据村里老人讲述,当时听说日军要来打仗了,士兵带领村民把战壕前庄稼地里一人多高的玉米全部割掉,以开阔战壕前的视野。村民为躲避战火纷纷进山,在扶窑村塔儿园的山沟及几个窑洞中躲藏。老人还清楚记得那是年农历七月二十二(公历8月17日),日军在清华村的大炮开始向风伯峪村、扶窑村和塔儿园猛烈轰击,我军阵地遭受炮击,部分民房被炸塌牲畜被炸死,山上躲藏的窑洞有些被炸坍塌,部分村民被炸伤炸死。8月18日在敌我双方交战后,我军往山上撤退时大炮也向山后的梯子沟撤退,村民们还协助炮兵在山上手推肩扛大炮送往梯子沟。期间有不少伤员也向山后撤退,其中有一个士兵的下巴被炸掉用手捂着鲜血直流。
村民们在山上躲避了7天后才下山回家,当时峪口的祖师洞阵地上我军阵亡的官兵遗体盖着草席,由于天气炎热,遗体肿胀后把草席都撑起较高。后三百多名官兵的遗体被埋在祖师洞旁两亩多地的战壕里,村民们还拿出家里的棺材成殓阵亡将官,将官埋在这片地靠山一侧。那时每到清明节村民自发给这些保卫国家抗击日寇而长眠在风伯峪的师辎重营抗日英烈们烧香祭奠。
巍巍的中条山麓,山西虞乡风伯峪山脚下,在漫山遍野的苍松翠柏下掩埋的三百多名抗日英烈中,有一位与日寇浴血奋战英勇牺牲的共产党员,他就是曾任中共陕西省西路工委书记张庚良。
张庚良(-),原名张瑞林,著名的‘乾县铁佛寺起义’领导者。祖籍陕西乾县铁佛乡太平岭村,年在杨虎城部队司令部当排长,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年3月张庚良从中央党校学习结束后,担任中共乾县工委书记。七七事变后任中共陕西省西路工委书记,负责咸阳等十县党的工作,在他积极努力工作下,西路工委所属各县都有了党的领导机构,其中六个县有了县委一级组织,党员总数由原来八十多人增加到四百余人。年6月中共陕西省委调张庚良为省委特派员,去国民党十七路军师做党的工作,他的公开身份是师直属辎重营营附,不久即随部队开赴中条山抗日前线,在围攻张营镇,攻打解县的战斗中显示出他的军事才能和领导能力,受到了营长李绵锋的表扬。同年8月部队驻防风伯峪,遭到从运城来的大队日军包围,日军倚仗炮火优势猛烈攻击,辎营重全体官兵与日军浴血激战,战士们宁肯牺牲绝不后退,从凌晨到傍晚伤亡惨重,张庚良光荣牺牲。
张庚良后被国共两党都追认烈士,年国民政府追认张庚良为烈士并给他的家属发放了抚恤金。全国解放后人民政府宣布张庚良为革命烈士,颁发了烈士证书。
喋血玉泉寺年1月23日,日军兵分六路向我中条山守军发起第四次大扫荡。此次扫荡的重点攻击对象是96军固守在中条山的西段防线。而首当其冲的是96军独立47旅(警三旅)王镇华部防守的玉泉寺和苍龙峪。
当时敌人虽已占领了风陵渡,但其不敢过河入陕,怕我陕军抄其后路。故而向中条山发起扫荡,自西向东扫除障碍,首先攻打玉泉寺是第一步棋。
玉泉寺位于中条山西段的腹部,与北麓的虞乡风伯峪,南麓的芮城形成三点一线。永济战役后,王镇华率领的独立47旅(警三旅)在此设防,根据孙蔚如将军的游击作战指令,旅长王镇华曾多次派出奇兵向北出风伯峪峪口,掐断同蒲铁路袭击运城日军,搅得日军惶惶不可终日。
年1月24日农历腊月初五,日军川岸师团77联队和80联队(中岛部66旅)约一万人,配以飞机5架、大炮20门,从风伯峪、芮城两面夹击玉泉寺。一夜之间山南山北各个峪口被日军封死,24日清晨至中午日军在风伯峪以北屯里村的大炮向玉泉寺猛烈轰击,一排排炮弹从清晨到中午不停地飞向玉泉寺,5架日军飞机盘旋在玉泉寺上空轮番投弹轰炸,整个山头被硝烟弥漫,千年玉泉寺在剧烈轰炸中颤栗。午后炮声停止,日军80联队队长中岛骑马挥舞军刀嚎叫着指挥数千日军朝山上爬,朝我军阵地攻击。镇守玉泉寺的是独立47旅的团,团长是李家骥。
李家骥(--),字龙超,天津静海镇人。年进陆军学校。毕业后,曾任曹锟部排、连长。年于杨虎成麾下供职,历任副官处主任、警备团团长、警备旅副旅长。“西安事变“时,他率部担任机场至桥拌口一线的警戒,为西安事变的成功发挥了重要作用。国民党西北军独立第47旅(警三旅)副旅长团团长。年5月,在郿阳镇战役中,指挥得当,重创日军,为收复晋南13县立下战功。次年初,日军进攻晋南,李家骥率96军独立第47旅团官兵驻守中条山西段的苍龙峪、玉泉寺、白庙岭、二十里岭一线。年1月26日,日军步骑炮五六千人,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中条山进犯。李亲自冒着炮火指挥战斗。激战中受伤数处,仍然不下火线,誓死坚守阵地。血战3昼夜毙伤日军无数,阵地几次失而复得。终因援军被阻,在手枪击毙10余名日军后弹尽,与日军展开肉搏战,最后壮烈牺牲。
战斗在玉泉寺和苍龙峪同时打响。李兴中军长命令我主力部队师火速增援,增援部队在二十里岭被敌重兵阻挡。二十里岭是中条山最窄狭的地段,南北只有二十里宽,山地陡峭易守难攻。官兵一起往上冲,冲上去被打下来,再冲上去又被打下来,还是往上冲。怎奈我们手中的武器不能和日军相比。国军伤亡惨重,漫山遍野都是我军官兵的尸体。但是二十里岭一直还在激战着。
在玉泉寺,战斗打到第三天,为了节省弹药,弟兄们用石头砸,鬼子知道我军已弹尽粮绝,发动了更猛烈地进攻。此时,玉泉寺的山坡上摆满了日军尸体。一向以沉着冷静著称的李家骥团长发出命令:向后撤,撤到后山上去。
我军战士们撤到后山的林子里藏起来。敌人攻上了玉泉寺后,正在得意喘气之时,李家骥团长发出命令:冲下去,打鬼子。弟兄们经过修养有了精神头,端起枪“哇、哇、哇”地冲下山来,下山之饿虎扑食其来势凶猛锐不可挡。一阵机枪手榴弹劈头盖脑地打来。日军被打懵了,丢下尸体丢下武器亡命走山坡逃下去了。
玉泉寺又被夺了回来。
战斗坚持到第四天,苍龙峪战斗惨败,王镇华旅长带领仅存的警卫连及旅部人员撤到玉泉寺与李家骥会合。下午两时,王镇华接到孙蔚如总司令的撤退命令。王旅长与李团长商议如何撤退。北边是来犯之敌,左右两翼已被封锁。只能南撤到芮城。李团长说:“旅长,你带着弟兄们撤,我留下掩护。”王旅长把手一摆说:“不行、不行、坚决不行,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能把你丢下”。李团长说:“旅长,平时都是我听你的,这一回你就听我的吧,现在北边的日军距离我们很近,一旦我军全部撤出,北边的敌人必然会扑过来,如果南边的日军再把后路一堵,我们就无路可退了”。
两人相抱抽泣。他们决定留下人由李家骥团长带领负责掩护,其余人由王镇华旅长带领撤退。可是当分配人员时,全体伤员,不论轻重,谁都不愿意走,誓死留下跟敌决战。王李二人无奈只好顺从。
这一天是年1月27日农历的腊月初八,让历史记住这一天。大雪从天而降,中条山一片白色的世界。王镇华旅长把仅存的人带走了。北坡下敌人正在集结兵力,准备再次发起冲击。留下来的多壮士在李家骥团长的带领下加紧补修工事,重伤员给枪里装子弹。这些“陕西冷娃”在即将到来的决战时刻,没有人胆怯退却,有的只是一幅冷漠、钢毅、视死如归的坚毅表情。
人们把伤员搀扶起来,多名伤残国军,举起拳头在寒风凛冽的中条山,在大雪纷飞的玉泉寺大声喊道:“我为中华生,我为中华死!坚持抗战必胜,誓死抗战到底!我不杀敌!敌必杀我!若要自救,必须杀敌!还我官兵,共同勉之!”
宣誓完后,多陕西冷娃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面朝陕西方向发出啼血的呼叫!“娘……娘……娘……”这悲惨地呼叫,这绝望地呼叫,在中条山的山坳里伴着漫天的风雪凄凉地回荡着。叫完三声娘,多人集体向陕西方向磕头。大家泪流满面,泪洒玉泉寺。
关于陕西兵在临死前都要面朝陕西跪拜父母之说,这都是参战的官兵讲述给后人的真实情况。
当天也是传统的“腊八节”,阵地已近弹尽粮绝,炊事员把仅剩的一把小米用雪水熬好,递给团长李家骥和弟兄们,李家骥满含深情地对战士们说:“兄弟们,腊八粥就是我们送行的酒!干!”
敌人经过一番调整后又冲上来。多壮士奋力抵抗,敌人在我阵地前又铺上了一层尸体。敌人再次冲上来后,李团长大喝一声:“弟兄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杀呀”。之后,便率先跃出工事,这响彻云霄的呐喊鼓舞着战士,仅剩的百余名战士打完所余弹药,跟着团长一起冲向敌群,展开殊死肉搏。李团长倒下了,士兵们倒下了,殷虹的鲜血融化了冰雪,浇灌着仍在炮火中坚挺的松柏。时至今日,村里的百姓依旧细心保护着山坡的林木,日子再难也不去砍伐,或许是不忍惊扰那些长眠在此的英灵。玉泉寺战斗中,47旅副旅长邱铁生也在与日军的拼杀中牺牲……
邱铁生(~)96军独立47旅副旅长,耀县孙原乡孝义坊北堡人。少有大志,以终生报国为己任。民国十一年从陕西省立第一师范毕业,带回一幅《岳母刺字》画,贴于卧室墙壁,每日凝目注视,且以“我当效慕岳飞”为座右铭。后投身杨虎城部队,充任上尉译电员、西安绥靖公署少校参谋等职。年随96军开赴中条山抗日前线,任师47独立旅副旅长,转战中条山玉泉寺一线,多次浴血奋战,屡挫敌锋,使日军难越雷池一步。年春,日军川岸师团以数倍兵力猛攻47旅驻地,战斗空前激烈。邱铁生身先士卒,亲临前线指挥战斗,终因弹尽援绝,白刃拼搏,壮烈殉国。
玉泉寺战斗结束后,日军一把火烧了玉泉寺大殿仓惶撤退。风伯峪及附近的村民纷纷奔向焚毁的玉泉寺。他们强忍悲痛,或背或抬,把烈士的遗体掩埋在石佛寺的几座荒弃的石灰窑里。
村民们用担架抬着李家骥的遗体翻山越岭,一直送到平陆葛赵镇的96军军部。年2月3日96军在葛赵镇外的黄河滩上召开追悼大会,李兴中在追悼会上涕不成声地说:“玉泉寺战役,由于李团长亲率官兵奋战,壮烈殉国,给敌以重创,迫使敌人后撤。掩护了我第四集团军及其他友军,维护了陇海铁路交通安全,巩固了黄河河防,缓解了敌人对潼关和陕东的威胁。李团长的战功是不能磨灭的。他是我们全军学习的典范。”
惊闻数百将士“喋血玉泉寺”,孙蔚如将军痛心疾首,挥笔书写了挽联:“雪压冬云青松昂首断臂壮士忠魂不灭;雾锁苍山战马扬鬃打虎英雄豪气永存!”,悼念牺牲的抗日英雄。
上世纪八十年代,李家骥被国家民政部追认为革命烈士。
虞芮公路的修建年5月份历时一个月的中条山会战,以我军惨败而告终,此后日军占领了中条山地区,为了加强对中条山南北的统治,方便虞乡至芮城两地物资、兵员装备运输及镇压中条山一带抗日队伍,年后日寇开始修筑从虞乡县城至芮城县城的穿山公路—虞芮公路(日伪称为“坦荡汽路”)。
该路宽3米~5米,全长约21.5千米,北自风伯峪村起,途经山谷内的扶窑、南扶窑、梯子沟等村直至芮城境内水峪口一带,现在该路仍为山上村民通往山外的交通路线。当年虞芮公路修建结束后,日军发给每个筑路工每人一个瓷酒盅,上墨书有“坦荡汽路,建设纪念”,彩绘有日军军旗和汪伪皇协军军旗。
虞芮公路山北起点就是风伯峪村。修建耗时两年多,曾因山高路陡,岩石坚硬,日军不惜代价从国内运来炸药,炸石开山,至今在公路边的岩石上还留有放置炸药的小山洞,直径有半米多。留下了日军侵华铁的证据以及欺压中国劳工的血泪史。
为了修筑虞芮公路,日军成立了日伪监工人员组成的“工程处”,工程处主要负责给各村分派修路任务及劳工人数,管理分派的工程进度,维持劳工秩序。工程按村划分摊派,强征周围村子的劳工,就连十来岁的小男孩也被征用,如果被征用的劳工不能来就要自己找人代替来修路,给替代者一元钱加上三斤馒头。
当时把山北的公路一分为三,风伯峪、扶窑、玉泉寺各为一段,参加修建虞芮公路征召的劳工每天多达一两千人,劳工每天要在坚硬的岩石上开凿放置炸药的炸药洞,十几个人共同手持很长的铁钎喊着口号开凿山石,一个炸药洞直径有半米多,深达两米多,每次凿好近十个炸药洞一起放置炸药爆破。放置炸药与点燃雷管由日军来操作。
有一次在爆破中同时起爆八个爆破点,结果在七声爆炸声后有一个迟迟未响,有一个叫沙狗的胆大日军前去查看,刚走到爆破点一声巨响炸药爆炸,沙狗被当场炸死,在山沟里只找到一条腿。这也是老天对日本鬼子恶行的惩罚和报应。
每天修路收工时,风伯峪村及周围的寺庙住满了因路远而无法返家的民工。修路干活稍慢的民工,还不时遭到日伪监工的惩罚,他们被迫四肢伏地,背部放上三、四十斤的石头,日伪军称为“马力干活”,石头不许掉下来,否则就会受到枪托打、鞭子抽,甚至皮靴踢的折磨。关家庄村有个50多岁的民工干活怠慢,被日军从百米高的悬崖上推了下去。寒冬腊月,鬼子为了检验民工们干活是否卖力,往往查看脸上有无汗水,聪明的老百姓上工地时悄悄带上干辣椒,等鬼子靠近时,飞快吃进嘴里,顿时满头大汗。大家消磨时间,拖延干活,以各种办法进行怠工。直到今天,当地人还把干活出工不出用力的现象调侃为“给日本人干活”“磨洋工”。
虞芮公路历经两年多的修建,至停工时并未修通至芮城。
如今,当年的虞芮公路经过拓宽后,汽车已经能开进山里了,很多人在山上种植环保无污染的反季节西红柿,每到十月份时满载着西红柿的三轮车穿梭在山里,运载着幸福和富裕。当年的虞芮公路依然像一条土黄色的丝带飘绕在山中,弯弯曲曲通向幽深,默默地绾结着一段沉重的历史,承载着一个村庄关于抗战历史的记忆。
在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作为一个在中条山脚下风伯峪村长大的普通百姓,从小只是偶尔从老人的交谈中知道曾在中条山一带发生过抗击日寇的战斗。七十年代上学时曾看到过从虞乡镇南门口的枯井里挖出的人骨和手雷,后来知道是日本鬼子把杀害的抗日战士和老百姓尸体投在这口井里。但从未在书上看到过发生在中条山我家乡的抗战历史。在找资料编辑这篇文章时,缅怀抗日英烈英勇杀敌视死如归的精神,令我肃然起敬。烈士已逝,英灵长存,缅怀英雄,不忘历史!
谨以此文献给中条山抗战中战斗和牺牲在风伯峪的先烈们。
抗日英雄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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