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的兵仙
先秦时代,将星云集。
动荡的年代催促着智慧的成长,实践的舞台检验着理论的光芒。战争艺术在岁月的洗礼中,一位又一位大师的名字留在了军中帛书。
打开尘封的军史,翻过泛黄的书页,记录着早在两千多年前有一个人用自己的实践整合着战场上的元素,将“形”与“势”的起承转合在空间和时间中释放,而他所指挥的每场战役几乎都是以少胜多的硬仗,且总能以极小代价获得辉煌战果。
这位军中传奇便是“汉初三杰”之一的“兵仙”韩信。
定三秦
公元前年8月,炎炎夏日之际,韩大将军正式开始暴走之路。汉军从南郑出发北上至陈仓的路线为:先克下辨(今甘肃成县西北)、故道(今陕西宝鸡市西南大散关东南);尔后破西县(今甘肃天水西南)雍王之兵于白水(今白江)之北。由此得以越秦岭、渡渭水,推至陈仓。
众所周知,由汉中北出关中有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可走,韩信为何要舍近求远?仔细查看地图就会发现,秦岭与渭水恰为一条战略中心线横亘在汉中与关中之间,当中山路崎岖难行而依赖栈道之便,不幸的是刘邦就国之时已将栈道烧光,不论战略路线最短的子午道还是最西端的褒斜道,前后两次被烧。第一次烧栈道乃刘邦就国之初,“汉王之国,项王使卒三万人从,楚与诸侯之慕从者数万人,从杜南入蚀中。去辄烧绝栈道,以备诸侯盗兵袭之,亦示项羽无东意。”(《史记·高祖本纪》)这里提示的信息有三点,第一汉王的兵力从鸿门宴时的十万锐减至三万,此乃项羽所作手脚;第二,刘邦入汉中的路线是经过了子午道的。“‘从杜南入蚀中。’杜:秦县名,在今西安市西南。蚀中:山间谷道名。胡三省引程大昌曰:‘关中南面,背碍南山,其有微径可达汉中者,唯子午谷在长安正南;其次向西则骆谷,此‘蚀中’若非骆谷,即是子午谷’按:子午谷,也称子午道,是当时咸阳、长安翻越秦岭直通汉中的最近通道,北口为杜县,南口在今安康附近。”(《史记笺证·高祖本纪》第页,注释44)第三,刘邦当时的处境较为狼狈,其烧栈道“示项羽无东意”是假,“备诸侯盗兵袭之”是真,因为汉中来之不易。“汉元年正月,沛公为汉王,王巴蜀。汉王赐良金百溢,珠二斗,良具以献项伯。汉王亦因令良厚遗项伯,使请汉中地。项王乃许之,遂得汉中地。”(《史记·留侯世家》)从上是否可做一假设:这次烧栈道是刘邦率部急于脱离不利境地而匆匆南下,所以这次烧栈道还没有上升为战略安排。那么,第二次烧栈道则意境深远了,是人为的战略安排。“汉王之国,良送至襃中,遣良归韩。良因说汉王曰:‘王何不烧绝所过栈道,示天下无还心,以固项王意。’乃使良还。行,烧绝栈道。”(《史记·留侯世家》)但《史记·高祖本纪》和《史记·留侯世家》对比后则发现司马迁的记录有矛盾之处,“汉王之国——之国:到自己的都城南郑去,事在汉元年四月,当时各路诸侯以及项羽本人都离开咸阳,分赴各自的封地。良送至褒中,遣良归韩——褒中:古邑名,盖古之褒国都城,在今陕西省汉中市西北部之宗营乡,距当时的南郑已经很近。按《高祖本纪》称刘邦由咸阳去南郑的路线是‘从杜南入蚀中’,走的是‘子午道’。其北口在今西安市东南,其南口在今汉中市以东、安康市西北的石泉县附近。而《留侯世家》则曰:‘良送至褒中’,又似乎走的是‘褒斜道’。其北口在今陕西眉县西,宝鸡县东南;其南口在今汉中市西北。二者相互歧异。又,据此文,是张良未至南郑即辞刘邦而回,《汉书·张良传》与此同;而《汉书·高帝纪》乃曰:‘张良辞汉归韩,汉王送至褒中’,则是张良以至南郑,而后始辞刘邦由南郑北返。两处说法亦异。又按:‘遣良归韩’,与前文之‘为韩王送沛公’语相应。”(《史记笺证·留侯世家》第页,注释40)就揣摩语境后则可知两者只是时间和地点不同而已。“行,烧绝栈道——师古曰:‘且行且烧,所过之处皆烧也。’按:据《高祖本纪》,刘邦所烧的栈道,是子午道上的栈道,烧栈道的是刘邦;据本文,则所烧的栈道是褒斜道上的栈道,烧栈道的是张良。二者不同。又据《高祖本纪》的下文有‘八月,汉王用韩信之计,从故道还,袭雍王章邯。章邯迎击汉陈仓’云云,则知刘邦所烧的是子午道上的栈道。也只有如此,才可能使韩信的出兵时有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史记笺证·留侯世家》第页,注释42)甚至可以推出后来汉军所修栈道是子午道上的栈道,也正因为如此,章邯才会加强废丘至栎阳间的防务,导致西线重镇陈仓和雍城一带兵力空虚。
最近的子午道承担着欺敌的任务,不可用。傥骆道位于战略线的中心位置,有敌人的重兵防守,也不可用。所以,褒斜道是首选,也是必须选择的,即使行军路线因此拉长。幸运的是,韩信进兵的路线上有着丰富的水利条件——嘉陵江,古称阆水、渝水,发源于陕西省宝鸡市凤县西北,是长江水系中流域面积最大的支流,上源为白龙江和西汉水,其流域东北以秦岭、大巴山与汉水为界,构成巨大的扇形向心河网。天然的水利资源恰好满足了军事调动的条件,史书虽无明文记载,但韩信当年进兵必定依赖水运作为物资和兵力的调配手段。为保障交通线的安全,韩信派出前锋曹参、樊哙率部清除来自交通线西部的敌军。“从还定三秦,初攻下辩、故道”《史记·曹相国世家》、“还定三秦,别击西丞白水北”《史记·樊郦滕灌列传》确保交通线安全后,汉军折西向东,直扑西县、故道以完成“暗度陈仓”的战略任务。
最初项羽所分封关中三王的位置恰好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舍去北边的顶点,即翟王董翳的位置较远,增援章邯的距离最大。面对底边两点,韩信需要在司马欣援军到来前打开局面:其一,保证交通线安全。其二,抢占地利的优势,建立前进基地。其三,集中兵力打击章邯以弥补汉军兵力上的劣势。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韩信所指挥的劣势兵力以最快的速度抢占渭水上游的位置以摆脱中心位置带来的威胁,尽可能缩小正面战线的宽度而减小压力,抢得渭水上游对物资补给和军事调动都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并且在态势上形成一个“T”字,拥有展开兵力的空间,同时又增大了敌军的增援距离。从态势上看已近似“斜线”,这一“间接路线”弥补了汉军的短处,使得韩信能够在关键点上集中最大的兵力而不用承担敌军带来的最大压力。
面对汉军的突袭章邯猝不及防,分兵两路屯于好畤(今陕西乾县东)和废丘互为犄角固守待援。陈仓初战失利,但章邯主力没有较大损失,所以韩信仍然处于危险之中,只要三秦之兵合于一处,则汉军无论在兵力还是物质上都将捉襟见肘。面对好畤和废丘这两块硬骨头,韩信派出前锋曹参和樊哙围好畤,而主力利用渭水之便直捣废丘。韩信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怎样攻城或杀伤敌有生力量上面,在围城后汉军积极进攻周围乡邑,取得大片土地,从而为长期军事斗争打下基础。围而不打,不但能保存汉军的战力和士气,在心理上则有意造成示弱于章邯的假象。“击章平军於好畤南,破之,围好畤,取壤乡。”(《史记·曹相国世家》)
不久,塞王、翟王援兵到来之时,即主力决战之时,面对三秦联军,韩信灵活地撤走好畤的包围,将曹参、樊哙所部调回参加主力决战,作为“奇兵”从北向南配合主力作向心攻击横切秦军侧翼。可以看出,在会战的过程中,汉军达到了战术上的最大效率,三秦联军看似数量庞大,但侧翼遭到汉军的压迫而兵力没能完全展开,未达到最大效率。会战结束,战略中心线已推至泾水,关中再无大战。此役抛开战术细节,或可以这样理解:以最快速度占据战略中心位置,打击敌薄弱之处,且不必以歼敌为目标而是完成己方的利益最大化。
还定三秦,韩信将“机动”这一名词做了最好的诠释,通过部队的调度以形成必胜的军事态势。
孙武曾总结过“形”与“势”,“胜者之战民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谿者,形也。”(《孙子兵法·形篇》)“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孙子兵法·势篇》)形而上的表述虽有哲学思维的可贵,但不容易使后人洞悉战争原理,即便像班固这样的学者在研究各兵家后做出相对精辟的解释也依旧模模糊糊。“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乡,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汉书·艺文志》)或许是先贤们不仅有着辩证的思维,而且具备深厚的文学功底,他们运用排比、比喻等手法表情达意,却不曾想那些精妙的兵法语言若没有严谨的论述是会流毒于思想中的。史书没有记载韩信是否读过《孙子兵法》,但韩信的军事实践却验证了它,成为最伟大的注释。纵观韩信每场战役,“形”与“势”的互补可谓炉火纯青,一个是部队的机动,另一个就是兵力的“分——合——分”或是“合——分——合”。然而孙武的论述在阅读时并不容易使人领会,更不用说能够帮助那些才智平平的指挥员去运用了。需要指出的是,这种奇正相生是可以具体描述的。“战争的艺术就是要在延伸兵力时,能不暴露自己的意图;在包围敌军时,不至于脱节;在运动或向敌人做侧翼攻击时,不暴露自己的侧翼。”(《战略论:间接路线》)
显然,韩信的实践是符合“奇正”标准的,即使分兵也不会对作战目标发生偏离。分兵之后无论作向心或是离心攻击,他总能保证奇与正的配合,为了同一个目标而使部队稳步运行。此外,既然是机动则必定牵扯到路线与距离的问题,怎样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从韩信的战例可发现,这种出其不意的打击的背后是对敌人抵抗意志的打击。然而观察其路线却发现汉军的“奇兵”总像卫星围绕恒星运行一样,机动的距离总是较“正兵”长。“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是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孙子兵法·势篇》)孙武用了个比喻去解释,概之谓“节”,究竟理解为速度还是节奏,或是距离?根据上下文,显然不是说要减缓速度,那么是要让节奏和距离减小?“短”在古汉语里有三层意思:与“长”相对;不足、缺陷;陷害。孙武说的是节制自己的失误,而不是刻意控制节奏快慢,或是寻找到什么最短的距离。当然,战争不可能用公式去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但是韩信找到了战争的基本原理,即一条正确的路线。“此种路线的间接性既是物质的也一定是心理性的,最远和最弯的路线往往就是一条真正的‘捷径’。”(《战略论:间接路线》)
后来的拿破仑的只言片语最能反映出这一原理:所谓军事指挥艺术,就是当自己的兵力数量实际上居于劣势时,反而能在战场上化劣势为优势;而战争就是处理位置与位置之间的关系。韩信之所以用兵出神入化,无疑是善于处理这种位置关系,看似“不善攻坚”,其实质是在人为制造有利的军事态势,积极压缩敌军的战略空间,最后的主力会战不过是这出好戏的华丽谢幕而已,正如孙武所说:“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孙子兵法·形篇》)
破魏
楚汉战争进入第二年时,汉军可谓大起大落,先是攻破楚都彭城,接着又惨败于彭城之下,一时间诸侯们纷纷转而投靠项羽,汉军的战略形势急剧恶化,尤其是魏王豹所处位置危害极大。八月间,魏王豹集结重兵于蒲坂(今山西永济西蒲州镇),自己亲自坐镇安邑指挥,欲以黄河天险而据守。
为研究韩信用兵原理,我们仍将宏观地观察。《史记》对此役的叙述还算详细。
“汉王使郦生说豹,不下。其八月,以信为左丞相,击魏。魏王盛兵蒲坂,塞临晋,信乃益为疑兵,陈船欲度临晋,而伏兵从夏阳以木罂鲊渡军,袭安邑。魏王豹惊,引兵迎信,信遂虏豹,定魏为河东郡。”(《史记·淮阴侯列传》)
“高祖年,拜为假左丞相,入屯兵关中。月馀,魏王豹反,以假左丞相别与韩信东攻魏将军孙军东张,大破之。因攻安邑,得魏将王襄。击魏王於曲阳,追至武垣,生得魏王豹。取平阳,得魏王母妻子,尽定魏地,凡五十二城。”(《史记·曹相国世家》)
简单来说,汉军与魏军隔河相望。韩信需要突破魏军的这道防线才能打开局面,但实际情况是汉军不具备从正面攻击的能力。同时,我们不妨反过来思考一下,假如韩信从正面渡河强攻,那么魏军的抵抗是否会因为汉军的进攻而削弱呢?或者假使汉军能够突破这道防线,西魏国就能一战而定吗?虽然魏王豹用兵死板,但一定会为战争动员举国人力、物力,并源源不断地运抵前线,那么汉军面对的就是不断增长实力的魏军,换句话说,即便正面攻击得手,则之后的前进阻力一定会加强。照此推断,若不能在物质、力量上取胜,则必须在精神和心理上取胜。而战争的物质消耗是双方都必须承受的,唯独意识上的消耗会出现不随着物质消耗而消耗。韩信正是洞悉了这一原理才得以快速灭魏。
不能从正面强攻,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即通常所说的声东击西。由于两军所隔黄河垂直于纬线,也就是纵向对峙,韩信留下夏侯婴牵制魏军主力,自己则与夏侯婴北上找到夏阳渡口(今陕西韩城东南)。这样看来,与还定三秦的“斜击”颇为相似,但是韩信没有立即南下攻击魏军防线侧翼,他扩张了一条抵抗最弱的路线——安邑。安邑作为指挥部而远离前线实在是一伟大的教训!斩首行动的成功直接导致了魏军的崩溃,表面看上去韩信又是“不善攻坚”,然而形势变化后,魏军的防线已经毫无价值。两千多年后,德国的曼施坦因面对坚不可摧的马其诺防线制定了大胆的计划,集中装甲部队绕过马其诺防线,从阿登地区扎进法国腹地,导致这道法国人苦心经营的防线毫无用处。然而,有人会说内燃机的使用导致现代化的装甲战术得以运用,是科技改变了战争的模式。其实,武器的更新只会影响战争的实践方式,而不会改变基本原理。假如德军的钢铁洪流从正面强突马其诺防线,恐怕早就成一推废铁了。所以,韩信或是曼施坦因都是洞察了战争的基本原理进而有效执行才得以获胜,正如马汉指出,“然而,这种完美衔接中的基础原则则永远不会过时,就是集中优势力量攻击敌舰中最不容易获得救助的部分,让其成为孤立的棋子。”(《海权对历史的影响:——》)空间的调度完全可以弥补自己的劣势,在瞬间形成局部的绝对优势,进而打开僵局。
灭魏,最值得注意的不是物质的消耗,或是力量的比拼。可以说,韩信面对的是一场硬仗,而实践中却没有下死力,因为他找到了最厉害的武器——人心。摧毁敌人的抵抗意志,进而瓦解敌军事组织。
背水一战
此处对韩信灭赵的讨论在于对其用兵原理的延伸,所以仅就几点细节展开论述。
首先,赵军以优势兵力屯于井陉口是利于守而拙于战的。“信与张耳以兵数万,欲东下井陉击赵。赵王、成安君陈馀闻汉且袭之也,聚兵井陉口,号称二十万。”(《史记·淮阴侯列传》)作战正面狭小而兵力无法全部展开。“今井陉之道,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史记·淮阴侯列传》)若要战胜汉军,一则是坚守拖延,二则是分兵寻找其他路径攻击汉军。然而,赵军统帅是忽略了这两点的。“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曰:“闻汉将韩信涉西河,虏魏王,禽夏说,新喋血阏与,今乃辅以张耳,议欲下赵,此乘胜而去国远斗,其锋不可当。臣闻千里餽粮,士有饥色,樵苏後爨,师不宿饱。今井陉之道,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行数百里,其势粮食必在其後。原足下假臣奇兵三万人,从间道绝其辎重;足下深沟高垒,坚营勿与战。彼前不得斗,退不得还,吾奇兵绝其後,使野无所掠,不至十日,而两将之头可致於戏下。原君留意臣之计。否,必为二子所禽矣。”成安君,儒者也,常称义兵不用诈谋奇计,曰:“吾闻兵法十则围之,倍则战。今韩信兵号数万,其实不过数千。能千里而袭我,亦已罢极。今如此避而不击,後有大者,何以加之!则诸侯谓吾怯,而轻来伐我。”不听广武君策,广武君策不用。”(《史记·淮阴侯列传》)由于违反战争原理,加之韩信谍报的成功,灭赵的胜利即在此时看出端倪。“韩信使人间视,知其不用,还报,则大喜,乃敢引兵遂下。”(《史记·淮阴侯列传》)
下面主要探讨主力会战的细节。后世兵家总结此战之胜是由于背水结阵导致汉军士气暴涨,同时汉军奇兵突入赵营拔旗易帜。然而,有两处细节值得商榷。第一,赵军出击一定倾巢而出?第二,汉军所谓背水之阵究竟如何部署?
历史的玄机便隐藏在这里。韩信作为主帅,以自己为诱饵在主力部署完毕后率部分部队远离本阵诱敌。“平旦,信建大将之旗鼓,鼓行出井陉口,赵开壁击之,大战良久。於是信、张耳详弃鼓旗,走水上军。”(《史记·淮阴侯列传》)很明显,倘若没有这一冒险举动是无法调动赵军倾巢而出的,更不会使得后来的“奇兵”有拔旗易帜的战机。“水上军开入之,复疾战。赵果空壁争汉鼓旗,逐韩信、张耳。韩信、张耳已入水上军,军皆殊死战,不可败。信所出奇兵二千骑,共候赵空壁逐利,则驰入赵壁,皆拔赵旗,立汉赤帜二千。”(《史记·淮阴侯列传》)赵军倾巢出动扑向汉军本阵,汉军“奇兵”的战机出现了。同时为这支“奇兵”争取足够的时间完成任务也是汉军主力当务之急。那么,上述第二个问题则能解释了,韩信为抵消兵力的劣势则必须借助地形。所谓背水阵难道会是在一马平川的平原?难道汉军是紧紧地贴着河水沿岸部署?背水阵的精要乃是充分利用地形以完成“造势”和“藏兵”。细看地图则发现,汉军主力是部署在三个绵延贯通的高地之上,且成“半月状”。“今冶河东岸北良都附近高地”(《中国历代战争史》台湾三军大学编著)韩信将赵军吸引至汉军本阵,双方主力决战开始。由于赵军哄抢战利品则战线队形已混乱,汉军从三面出击,压缩赵军活动空间使其兵力无法展开,此时的形势与著名的“坎尼之战”非常相似,赵军与罗马军团的命运一样,正在遭到屠杀。“赵军已不胜,不能得信等,欲还归壁,壁皆汉赤帜,而大惊,以为汉皆已得赵王将矣,兵遂乱,遁走,赵将虽斩之,不能禁也。於是汉兵夹击,大破虏赵军,斩成安君泜水上,禽赵王歇。”(《史记·淮阴侯列传》)就在赵军向大营败退之际,汉军“奇兵”已完成任务,这一心理打击对赵军来说是最致命的。至此,背水之战大功告成。
士气、“奇兵”固然可圈可点,但没有韩信对战场位置的正确处理,那么汉军不仅不会成功,倒是会全军覆没。由于“奇兵”的配合,给了赵军最致命一击,直接使得赵军的抵抗意志瓦解,从而瓦解了赵军的军事组织。由此看来,韩信用兵的原理是有共通之处的。“要想解决问题,必须首先创造、继而利用一种情况使敌人的精神大大崩溃,足以使它接受我们想要强加于它的条件。这就是对立意志的辩证法中的基本原则”(《战略入门》)
除了集中、善于机动、从局部战场打开局面这些最基本的原理,韩信的贡献在于将意识和心理上的打击升华到了顶峰。战争的目的是用暴力解决政治问题从而赢得和平、发展空间,那么一定要获得最多的敌人尸体而达到这一目的?韩信的这些战例恰好提供了另一种战略模式,即通过抵抗意志的打击(对于现代社会则途径更多),当然这一点需要局部战场的成功,进而摧毁敌人的心理防线,瓦解敌人的军事组织,也正因为如此韩信看上去“不善攻坚”,实则完成己方利益最大化之后而用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
几场惊人的暴走之后,韩信的“兵仙”之名算是坐实了,直至最后的灭齐、潍水岸边斩龙且、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交战双方的综合实力已经逆转,“兵仙”的暴走只是在刷新战争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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