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济张艳霞:流淌心底的思念
岁月长河
流淌心底的思念
张艳霞前言:我无法把躺在桃园里的父亲扶起来,陪着他继续看日落日出。只有不息的念想在我的黑天白夜汩汩流淌。父亲走了一年多了,在他生病的日子里,我们倾尽心思用在父亲身上的时光仅仅两个月。短短的60天,怎能将父亲苦难而清澈的一生参透,又怎能将长长一世的父恩回报……
记忆流转。冬日暖阳下,偌大的院子空空荡荡,静坐着80多岁的父亲。他颤抖着从药瓶里取出一粒止痛药,然后端起水杯服下。晌午的太阳已暖暖地从寒气中拱出来了,就着太阳的暖,父亲的目光追随着母亲,看着她洗锅刷碗,屋前屋后地来回走动。等母亲料理完琐碎,父亲拍拍身边空着的凳子,温和地对颤巍着脚步的母亲说:坐这歇会儿,晒晒太阳。
这幅画面,是母亲描述给我的。我在想,温暖人心的是冬天的太阳,还是相濡以沫的深情?在寂寥的院子里,父亲母亲用孱弱的身体相互依靠,不曾要求任何一个子女陪伴。可那个冬天,相互取暖的日子于父母亲而言,是漫长的,也是短暂的。冰河艰难融化,柳树慢慢吐芽,冬天掉头缓行,燕子在院子里翻飞。春天,医院,翻来覆去地检查到最后,确诊为肺癌转移晚期。在万物复苏的春天,我们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顷刻间黯然顿失。那晚,我在病房中瞪大眼睛,不曾有一瞬的歇息,我无法相信病魔就要夺走父亲的生命。躺在父亲的病床旁,屏住气息,眼泪不受控制地唰唰流。父亲的鼾声在间断的熟睡中抑扬顿挫,我多想揽着父亲的鼾声就这么听下去。只是,父亲的鼾声我还能听多久?也许父亲还沉浸在做个小手术的美好设想中,可我无法接受就此看着父亲一天天把生命耗尽。整个楼道还在酣睡,我跑到了楼道口,近乎号啕……所有的子女都回到了父亲身边,空荡荡的家里顿时热闹起来。只是,潜伏的悲伤暗流,让我们无法对视。“年龄大了,手术怕身体撑不住,咱们在家用药治疗。”对于我们安慰的说辞,父亲没有露出丝毫怀疑。“哦,我身体素质多好啊,眼不花,耳不聋,腿脚利索,内脏器官都没毛病。”父亲骄傲地说。胸疼,他一直认为是干重活伤及神经,这个误导一直让癌细胞肆无忌惮地吞噬着父亲的肋骨,长达一年。不明真相的我们,除了及时补充所需药品,未曾停下各自的生计,来到老人身边好好待一待。与父亲一同抵抗病魔的日子里,父亲如一首深深浅浅的诗行,我们踩着轻轻的步子,小心翼翼地伺候,感受着诗意的苦涩与美好。精神鼓励和使用药物不能阻止病情的加重,父亲要活90岁的愿望一天天遭到挫伤。也许他感到了天命攸归的临近,忍痛写就的《我的一生简述》摆在了我的面前。第一次,我把父亲的一生阅了一遍。《简述》是父亲一生的藤蔓,我想给他补充完整,但提笔落泪,无法成行。当我把即将写完的文字拿给父亲看时,父亲抑制不住地淌泪,毫不顾忌身边的亲人在场。之前,我从未看见过父亲掉泪,甚至不记得父亲生过病,吃药打针输液过,父亲给我的印象是,虽然清瘦,却是那么结实和刚强。如今的淌泪,是身体虚弱,还是精神脆弱,抑或是人性的天然回归。擦完泪,父亲淡淡地说了句:“给每个子孙发一份”,接着就缄默不语了。我知道,苦难的家史,不可逆转的时光流逝以及孤身打拼的奋斗史,把父亲又一次带回到历史的长河中。
或许文字可以做一个了结。父亲看过文字后,便不再提起过往。面对围坐的亲人,父亲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惬意,之前的孤独、病痛只字不提。
父亲从医院回来后,母亲一直守在父亲身边,寸步不离。她常常盯着父亲,看着父亲打盹,看着父亲皱眉,看着父亲张着嘴打呼噜,生怕一不小心,父亲走了。有时,父亲感觉好点时,会冷不丁地冒出一些幽默的话:
“快把你妈的假牙装上。”“这么急干吗呀?”“想早点看到你妈装牙后的好看。”
父女的酸涩打趣,透出父亲对母亲的在意,或许他想到了母亲年轻时的面容,或许他担心子女疏忽和怠慢了老伴。一次,父亲要求母亲把手给他,他要拉着母亲的手去睡。从此,靠里的一只手属于母亲,床边的一只手属于我们。偶尔,父亲会稍稍用力握一下子女的手,表示心底的感激,苦笑着说:“一个穷老汉,还让你们这样。”是啊,一个在大队掌管账务,跟财、物厮守了二十年的村干部,一生用省吃俭用和辛勤汗水换得子女的成长以及血脉延续的老人,在此刻又能怎样呢。至今,我能一字不差地背出父亲的话:“回顾一生,我是个普通农民,只觉得对社会贡献不多,为人民服务不够,只有竭尽所能为群众办些小事,便觉得心情舒畅。”一个出生在旧社会,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土改运动、改革开放的老人,苦难过、委屈过、挣扎过、也幸福过。如此清贫如此情怀,我能顾惜能体会。我只有更紧得握着父亲的手。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病情的折磨,一天天扭曲着父亲温和的笑容。“看来,我这次真的被病制住了。”躺着的他,突然艰难地竖起两个指头,用微弱的语气问,“麦穗有这么长了吧?”或许,他下意识在安排自己要走的日子。所有亲人都认为,父亲活到最后,什么都活得明明白白,不只稼穑而食桑麻以衣,还有生老病死以及活着的人之间的是是非非。
皮包骨头的父亲对前来看望他的邻里乡亲、亲戚朋友不时双手合十,微笑艰难地表达着谢意。他把这个动作持续到了临终的前一天,从容地向人间做最后的稽别。
“竭诚以待人春染福田三万里;修心而乐群风侵花气一脉香。”
“少年隆冬耐雪寒,生存境界路回环,勤朴为本知自爱,和谐有道结善缘。世俗利名随人愿,亘古憨厚养福田,碑出众口思往事,先生更赚子女贤。”挽幛上的挽联和挽词出自父亲的好友贺启明老先生之手,上面附有十多名父亲年事已高的好友名字。白底黑字的长条挽幛在侧墙凄凄婉婉。
我在“驾鹤仙逝”面前,陷入了久久的追忆,和不断地泪流。
悲莫悲兮生死离别。父亲一生身体力行为子女们做着样板,到生命最后一息,也不做任何交代。难道是“人有美子,何以愁苦”的愿望。我时常感觉父亲的一双眼睛在看着。
?作者简介简介:张艳霞,山西运城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山西法制报》、《发展导报》、《黄河晨报》、《运城日报》、《散文世界》、《千高原》、《国家诗歌地理》等报刊杂志。作品入选《存在的见证》和《逐梦者的姿态》。散文《苹果》获首届林非散文奖最佳单篇奖及“执手杯”首届网络文学联合征文大赛散文组二等奖,《花殇》获散文世界杯三等奖。组诗《佛诞生时,我是近旁的一株草》获“佛诞节”全国诗歌大奖赛三等奖。大型综合纯文学杂志《千高原》签约作者。尚自然,喜古风。
诗观:诗歌是内心的袒露与遮蔽,欲语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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