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故乡永济老家的新天桥

文：中国风图：中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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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湖南修建了两座大型水利灌溉工程，年开工的韶山灌区，年下半年开工的欧阳海灌区。这两个工程的竣工，从根本上改造了湘中及湘南地区靠天吃饭的窘境。家乡的渠道属于欧阳海灌区分渠，由春江铺大坝开闸放水，一条经淝田乡通到我们永济乡，一条直通向衡南县。

且不当初每年衡阳地区有数十万民工奋战在两三千里的干支渠工地上如何干劲冲天。只讲讲经过家乡南面的那几条天桥便可窥一二，便会对那火红的时代由衷地起敬。

听人说,虽然欧阳海灌区天桥（渡漕）众多，但论长度及高度甚至特色，家乡的天桥都首届一指。提起泮塘边，人们心中首先就会想到那高耸笔直的天桥，并浮现那如龙的画面，天桥已经成了泮塘边的名片。水渠在村里的总长度约两公里多，但天桥却占了一半，如长虹挂于两山之间,美之壮哉！

最先进入家乡地盘的便是那座石拱天桥，东头接于村里的壁丘坳（“壁”字要用耒阳话读才准确且生动），西头起于珍珠岭村叫“八分田坪头”的坳上。其实西头的宝珠岭这个小坳地势并不高，由于施工要求，愣是被永济人们生生地加高了八、十米，长度却超过三百米，这是多么大的工程量啊！都是锄头一担担挖出来挑出来的！

我对桥梁不懂，不敢妄加评定，我只能尽力如实地描述石拱桥的外形，并加入自己的感想，尽可能地让大家知道它并记住它。

家乡的这整石拱天桥长度超过九十米，高度与人工堆出的西坳持平。一提到石拱桥，世人往往会首先想起悬跨于洨河之上的那座举世闻名的赵州桥，其实抛开历史不谈，家乡的这座石拱桥单拱跨度不及赵州桥外，我觉得其它无论长度还是桥拱的数量甚至工艺水准完全不逊于赵州桥。

家乡的石拱天桥为五柱六拱结构，因为两山头起步就划拱，故多了两拱。建于垌中的墩柱全部由方正厚薄一致的石块砌成，宽度超过三米，水泥填缝，粗细匀称。高度却由于地势高低不一而不同，却都在同水平上生拱,这样看起来就很协调。几个桥拱不是寻常的标准半圆状，而是小于圆形的弧形，像几张绷开的大弓，雄壮有力。这种构造最显而易见的好处是桥面的没有陡坡，很平坦，减少阻力，减轻水流对桥面的冲击，便可延长桥的使用寿命。难得的是几个大拱的两肩，各有一个敞开的小拱，这样就组成了每肩两拱的样式，既变得灵动活泼，又匀称美观。这种拱上加拱的结构除了协调生动之外，更主要的是节省了石料，减轻了桥身重量，无形中还减少了劳动强度。自然，大拱与小拱的弧度宽度都是保持一致的，这得经过多么细致的计算啊，还与师傅们的认真负责分不开。挨西坳的大拱下是一条新打的水泥马路，通向里面的几个养殖场和农房。

拱上那两米多的高度用的石料便不似下方那般齐整一致了，或厚或薄，或圆或方，许是出于节约的缘由吧，毕竟这儿不产这种不易“走消”的青石，最近都得到几里外的三卷冲村，甚至更远的地方弄来。虽然如此，师傅们仍凭着精湛的手艺把石头砌得齐整划一，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唐突或不和谐。石拱天桥的南面有四个大字“愚公移山”，望着这气吞山河的几个大字，心灵会受到极大的震撼，思绪也马上会飞到那充满激情的岁月，仿佛看到了那斗志昂扬挥汗如雨场面。

沿着杂草重生的土坡，我爬到西坳上，坳上的水坝与石拱天桥的两翼挡水墙一样髙，却长满了灌木，让人无法开步，记得二十多年前村里守水时坝面都是路，很好走。石拱天桥的挡水石墙约有四十多公分宽，胆大的能跑到对面去。中间过水的桥肚有一米二三深,宽也超过了一米，三面现在是水泥抹面，我记忆中原是没水泥的，可见到三面都是平整的石头，却依然不漏水，可想做工有多严实牢固。唯一叫人遗憾甚至不解的是，石桥的过水底部居然比坳上的水渠底面高上二三十公方，这应该是设计出现的错误。别小看这二三十公分，水大无所谓,到干旱或用水高峰，水一少，便浅在这儿囤住不前，死活过不了桥，甚至倒退全从流向三卷冲村的那个闸放光了，对岸的家乡只有望水兴叹，而不得不组织人上渠道守水，最远到了三十里外的春江铺大坝闸口，这是需要大批劳力的，不是大村子办不到的。

几十年过去了，眼前的这座石拱桥仍很坚固，未见丝毫裂口或石头走消的现象，更不会有碍观瞻，真不愧永济人的骄傲。我常发奇想，村里的这座石拱桥有期一日能像赵州桥一样世人皆知就好了，怎么可能呢？这只能是心中的一个梦吧！

水流过天桥便是壁丘与野鸡厝两个连在一起的山头了,全是坚硬的见不消紫色页岩，从中开凿出条深两米宽两三米的渠道，这工程又是多么艰巨啊！在对着贺家岭方向安有个大闸口，将水可直接放到老渠道里，闸口一开，水去多半。

野鸡厝坳与对面的丫厝坳上相隔有里多路，中间便是天桥相连，听说这是整个欧阳海灌区最长的一条天桥，这是座双柱水泥天桥，全长有几十个这样的双脚柱。这座天桥除了长之外，其余没什么特色，与别处的一般无异。唯一的亮点是天桥中间凭空用石头砌有个巨大的方正石墩，叫“石山”或许更恰当，高约七八米，宽三四米，宽五米以上。它有两个作用，一是将天桥一方为二，使之更坚固，二是取直，调整天桥方向。村里人曾到上面在石墩与天桥接口处割断防漏皮嵌放水，夏天在下面洗澡，成了自动按摩，打在身上，很舒服，劳累全消。卷帘般的水雾被风一吹，丝丝缕缕，在阳光下闪光，很是美丽。

丫厝岭与东对面的对门坳上也架有座名声很大的天桥，村里人口中的“新天桥”往往指这。这或许真是欧阳海灌区最高的一座天桥，垌中最高处有二十多米，六七层楼那么高，胆小的人不敢从两边走，何况每个桥墩处的连接上面浇有凸形长条水泥状，与挡水墙样宽，也只有三十来公分，却要高出三十公分，起着加固作用，但无形中增加了行走难度，这是别的天桥不曾有的。但也有神人，胆子大的很，村里的有徽先生少时居然敢在上面栽树甚至翻筋斗，至于走更不在话下，可以用健步如飞形容。

从远处看门口垌这三百多米长的新天桥，宛如一条长龙飞天，极有气势，只是感觉简单大脆弱了，像根根竹篙撑起的样，担心哪一天会被大风刮倒。其实天桥的墩柱确老化了，因为没有也无法处理养护，桥墩许多地方块块水泥都炸开了，甚至露出了钢筋，可神奇的是，钢筋却不生锈，哪像今天这样一淋雨就锈迹斑斑了，是过去的质量好？还是今天技术退步了？

天桥的柱子都是双脚的，侧面宽三十来公分，正面有五十来公分，中间依高度有两至四个厚约五十公分的连接梁，也起加固作用，但最上面必须有条，之上就是鼓形桥槽了。天桥是全装模现浇的，整条天桥线条分明，棱角齐整，工艺水平真的很高，比起耒阳上游的那些粗糙天桥简直就是工艺品，尤其可见永济人做事的细致与认真。渠道过了对门坳便进入八岭坳了，那还有两座天桥，但出了村子的范围。

由于新渠道新天桥绕着村子走，村里几乎每丘田每块土都能吃到灌区的水，村里便一下成了全永济水面最好的村子，别的村都很羡慕。当然家乡也没辜负这天时地利，村民也舍得吃苦很勤劳，产出了全永济乡最高的产量。听老人家说，村里产的粮食确是多，把几个仓库都堆满了，我还担心莫压垮了仓库呢，堆得太高了。村里的口粮也达到了永济最高水平，最多的年份有斤，最少也有多斤。难怪当年村里还有余粮借给别的村，看来是真的，我原来总以为是吹牛。

分田到户后，父亲带领我们还开了荒,其实是将土改成田种水稻。那时干劲好大呀，整天笑呵呵的。可如今三十年过去了，整个村子只种了不到三十亩地，十分之一都不到，其余的又全部荒了，或改种旱粮，想想都心痛。

村里的天桥仍然在通水，只是不及当年充足罢了。我不知道，天桥的历史作用是该结束了，还是将会重新焕发出生机呢，满山遍野何时能重现那生气盎然的绿色？

二零一六年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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